风间清瞳

迎雪行千里,执手顾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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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组】思远道。(十二·完结)

正文就到这里了,是个关于遗憾的故事,可能不是正经意义上的he吧,有些心意没说出口,有些人永远离开,但也总有一些东西尚未发生,一代一代,值得去等。
比如那年花开,他还不明白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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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提考试周,又刚看完最新一话,整个人及其丧,番外和后记就下周再补吧。
等修完全文再做合集【好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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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泽万里月,人间一滴星。
秋枫栖山景,飞鸢过洞庭。
姑苏暖天明,云深冷君心。
湛然弦歌起,忽念牵衣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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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父亲


青蘅君见亲弟弟神色不自然,便有意无意往他盯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瞥见那个魏字立刻心下了然,想必积怨来自于多年前遭殃的胡子,偏偏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宗主座下首徒,想来也必定是位少年英才。”


蓝启仁对此观点决定保留意见,冷哼一声说但愿吧,只求别在云深惹出什么乱子就好,说罢起身告辞,临走还不忘冲着忘机唠叨,即便是刚出关修为见长,也不要对巡夜松懈下来。


青蘅君由着弟弟离开,却出其不意地也站起来,“忘机,陪我去院子里待会儿。”


忘机正打算跟着叔父退出去,冷不防父亲点了自己的名,极不习惯地怔怔回头。他看父亲低头一整衣摆,跟着却搭上他的肩,“走。”


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跟在父亲身后,走到寒室外的开阔处,始终相隔半步距离。


青蘅君背着手看一眼夕阳将落,群山远黛罩上金纱,再慢慢暗下去,然后他面朝着云深晚景,对着幼子说起心里话来。


“忘机。”


“父亲。”


“你……可怨我?”


蓝忘机惊得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去,盯着父亲的背影沉默片刻,终只是默默一礼,“父亲,忘机不会。”


似乎还是不适应光线,闭关多年的蓝氏宗主闭上眼,“换作是我,我会的。”


他知道启仁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也知道启仁脾气不太好,两个孩子交到他手上,绝对耽误不了前途,但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而蓝启仁多年来一直,对自家兄长行至水穷耿耿于怀,更怕血缘会引领出一条重蹈覆辙的命运,于是自然对曦臣和忘机的教导堪称苛刻,在别人眼中,姑苏蓝氏的小双璧年少有为,已经是人中之龙,子弟翘楚,但在蓝启仁看来,还远远达不到他的标准。


蓝启仁对红尘情爱仿佛没什么兴趣,从不觉得大是大非和一己之私之间到底有什么难以抉择,正道仙途占据了他的全部人生,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两个孩子必须要足够忙碌,足够辛苦,才不会分心误入歧途。


人在战胜自己的道路上永远没有终点可言。


他们本该是姑苏蓝氏最受宠爱的小公子,是该圈养在温柔乡里慢慢享受成长的幼鹤,却被过早强迫拔掉绒毛,悬崖到云端的遥远距离之间,多得是跌倒再爬起来的痕迹。


院中的玉兰纷纷扬扬,远处的山河一如既往。


青蘅君想,都是他的错。


可是曦臣总会温柔地笑,包容力和理解力仿佛与生俱来。


至于忘机,这孩子就是在睡梦里,也学不会好生求一句饶。



43. 预感


青蘅君在许久未至的前院逆着散漫霞光,忘机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父子俩看着天色一点点染上墨色,他背着幼子努力把心里的泪水咽回去,却好像呛到了自己,咳得惊心动魄,刚巧还被路过的长子看见了,曦臣奔过来扶着他,一边喊着“外面露寒风大您快回去啊!”一边急着唤人给他去请医师,一叠声的“父亲”叫得他颇为过意不去。


——他分明配不起这两个字背后的责任。


最终长子忧心忡忡,想把他推回房间里去,他颇淡定地说无妨,只说在房里呆太久了,也该出来见见天光。曦臣只好随着前来请教的门生走,到院门口还不忘一步三回头,他笑着摇摇头,让忘机也跟着去,却不想幼子轻抓着他的袖口,严肃的神情藏着担心,破天荒第一回,对着父亲带出了撒娇的语气,“阿爹……”


他整个人就是一僵,想起上一次这小东西这么叫他,还是在妻子的怀里。


那时候曦臣也不过四岁,对和母亲每月一次的见面极为盼望,牵着他的手又去牵母亲,对着站都站不稳的弟弟笑得和暖。而妻子任由孩子们依傍在身侧,被窗格打碎的阳光化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她琉璃色的眸子闪一闪,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和现在的忘机如出一辙。


忘机啊……


他总是太安静,安于在沉默里用琴声代替话语,并不是为了让谁倾听,泠泠曲调是昨夜的清泉,从他流淌着月光的头发上一滴滴滚落下来,落进领口,落进怀中,积攒出一片安静的深渊,而他就在这深渊般的包围里,站成了一首无名长诗。


让人无法不流泪的诵唱里,竟然没有感情。


可青蘅君隐约觉得,过于寂静总是意味着更深层次的汹涌,未来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混着土腥的山风正在路上。


他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忘机,至少做不到像曦臣那样明白忘机所想。


那只是身为一个父亲莫名不安的预感,很快又无迹可寻。



44. 命定


蓝忘机一直在寒室待到了月上梢头,其实并没有为什么,他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又觉得父亲似乎有话要说。


可他看父亲几番欲言又止,终以夜巡时间已过为由打发他走。


他只好行了礼退出来,沿着院墙慢慢地走,想起父亲最开始的问题。


他怨父亲么?


怨什么呢?


是日日强压的课业,还是严苛冷厉的家规?


还是,父亲自毁一生去爱的,他却连容颜都记得不甚清晰的母亲呢?


夜色一如既往,蓝忘机心里一汪无波深潭,想起更小的时候,叔父牵着他在藏书阁慢慢地走,讲起开山先祖蓝安的故事,阳光顺着窗格分割成囚,刚好把叔父那张尚年轻的脸藏在阴影之下。


他觉得叔父也并非像传言那般不近人情。叔父的确是不常有好脸色,讲学的时候手里一柄乌黑发亮的戒尺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磕在桌面上留有十分震慑。


但叔父从没打过他。


叔父会耐心教他琴语,一根弦一根弦地检查过去,也会亲自替他裹紧冬衣,拂去他肩上落雪,把他护在背风的廊下,细细叮嘱他把抹额配好,告诉他君子当正衣冠,抹额意寓规束自我,不可轻易玷污弃置。


他认真地点头应下,看叔父踌躇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一字一句与他道来,说唯有在命定之人面前,方能不必拘束。


他听进了心里去,回去握着自己的抹额尾巴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结果第二日在课堂上困得神游九霄,被叔父一戒尺敲上书案,又伸出一指虚点了点他,却只罚他站了大半节课。


可到底什么是命定之人呢?他想想父亲,又想想母亲。


他的命定之人会是什么样子?


是可爱的,还是冷淡的?会与他两情相悦,还是只留个看不清的背影?


他想,一见倾心的感觉一生只有一次,定是不寻常的美好,若是自己真能有遇到的那天,一定感觉得到。


可他在转角处忽然瞥见房檐掠过一抹黑影,他心下一紧,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利落跳上去拦住来人去路。


“夜归者不过卯时末不允入内,把腿收回去。”


来人颇不讲究,陌生的脸孔照进月光,明媚的笑里却好像长了个太阳,带着酒坛明目张胆,开口就是拜托他行个方便。他正对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不安的念头像片树叶,落在水面涟漪乍起。


他猛然发觉,是他错了。


他好像能猜到,父亲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命中注定的感觉毫无预兆,也不美好。


明明先追上去的是他,现在却无处可逃。



45. 远道


魏无羡在彩衣镇上发现了宝贝。


天子笑酒幡鲜亮,撩得他挪不动步子,喝一坛抱一坛,临走还恋恋不舍,江澄嗤笑他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榜上有名的人物,头上顶着丰神俊朗四个字白长这么大,活像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他冷笑着掀开一坛泥封,“江澄,我就给你尝一口,到时候别求着我要。”


可霉头说来就来,他在夜里翻来覆去,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带上云深不知处的两坛好酒,就这么砸在了蓝家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手里。


——谁啊那是。


隔天一早他碰上清河聂氏那位回炉重造第三年依然难以成器的二少爷,对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惹上大名鼎鼎的蓝二公子,他听着对方描述那蓝二公子相貌做派,叹一声这告诫来迟了,接着却在一众听学的少年簇拥下,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可我怎么老觉得这蓝忘机……有点眼熟。”


聂怀桑一把勾上他肩膀,又轻给了他一拳,笑得内涵颇深,“魏兄,长得好看的你是不是都觉得眼熟?”


一群人前仰后合,魏无羡佯装动怒,“去去去,讨打是不是?”跟着又自言自语一般放低了声音,“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虽然昨晚光线太暗没看清吧,但他身手还挺好的……”


一位少年忍住笑,一颗小石子在脚边踢来踢去,“想不到连魏兄也不能免俗,你们看那些想跟世家仙子们套近乎的,都说在哪里见过人家。”


另一位接着说,“我看魏兄所言非虚,别是命里姻缘,定过娃娃亲的吧……”


魏无羡一个爆栗敲他头上去,“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越说越没边儿是吧,我就算是喜欢男人,蓝忘机那样的小古板谁受得了,小小年纪老气横秋,一声不吭能憋死人,长得再好看也不行啊。”


江澄捂着耳朵嫌他吵,少年们叽叽喳喳,只道魏兄啊你就别急着解释了。


他一边笑骂着威胁一众狗友,只道还想吃烤山鸡的就别惹他,一边踩着一地的玉兰花瓣迈进兰室,却不由自主,在蓝忘机凛冽的注视下走了神,很快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个人还真的是挺好看的。


不对,是特别好看。


他觉得如果蓝忘机真是位仙子,自己身上这些胭脂水粉,都拿去送给对方玩儿也可以,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突然想,若是母亲真干得出来找蓝家人指腹为婚的事,她前瞻性的眼光倒是不错,君子如兰嘛,表面上看不出脾气好坏也的确怪不得她。


百年之后下去问问,说不定确有其事呢。


他在蓝忘机旁边落了座,扭头坏笑着眨眨眼,颇大方地打了个招呼,“早啊,忘机兄。”


衣摆带起微风,拂动谁身后墨色发尾。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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